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此岸,彼岸(六)

阴阳两界有,生死相隔有,轮回转世有,狗血有,玄幻有,考据无,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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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五)

 

孙策试着起身,发现自己竟然在河面上站了起来,浸没河水的足底依然没有任何感觉。孙策往前迈了两步,行走起来就像漂浮,或许真的是漂浮也不一定。

 

还没等孙策新鲜感过去,一声尖锐的鸟鸣在他身后响了起来,鸱鸮黑色的羽翼从水底猛地拔起,掀起一股巨浪,孙策如同一片树叶般被翼风卷起抛向空中,翻滚着抛出十几丈远。

 

鸱鸮贴着水面急速地飞行,然后猛然拔高,穿过桅杆间的缝隙,所过之处留下一片烧焦的黑色。然而周围的士兵却像是看不到这般庞然大物似的,任由鸱鸮的羽翼从身体穿过,然后仿佛一块被点燃的焦炭般不过半刻便化为灰烬。

 

尖啸穿透了灰色的天幕,孙策挣扎着站起来,才发现它并不是在漫无目的地飞行,而是在追逐着某种东西。就在鸱鸮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宛如乌鸦般的影子在急速地掠行,它的身形比鸱鸮小了许多,然而速度却极快,像一阵风似的穿梭在楼船之间,灵巧地躲避着鸱鸮的攻击。

 

那个影子引着鸱鸮向着吴军水师的楼船飞来,吴蜀的士兵在看不到的鸟翼下一个接着一个地自燃起来,不消片刻就只剩了一捧火灰,前线的楼船上传来令人恐惧的哀嚎,原本趁着大火合围的猛烈攻势顿时缓慢了下来。

 

“那是什么东西?”孙策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孙策登上了离他最近的一座楼船,爬上桅杆的最高处,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可还没等他站稳,那个黑色的如同乌鸦般的影子却迎着他的面飞了过来。

 

鸱鸮也紧随其后,它的速度非常快,孙策躲闪不急被撞了个趔趄,鸱鸮的羽翼横扫过来把半片船帆烧成了黑色。孙策虽然并不会受伤,但是被火焰燎伤的感觉却依然非常鲜明。

 

孙策闪身避过它长满鳞片的鸟喙,在靠近的一瞬闻到了腐尸的恶臭味。脆弱的桅杆在鸱鸮的利爪下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不消片刻便分崩离析。

 

孙策趁着鸱鸮收拢翅膀穿过桅杆的间隙,跳到了它的背上。鸱鸮背上的羽毛非常滑,像是落了雨水的纸伞,孙策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不得不抓紧了手底下的羽毛。这个举动好像激怒了鸱鸮,它哀嚎着上升,在空中几个翻转试图甩掉背上的孙策,然而孙策却紧紧地揪住了它的翎毛,它飞得越快,孙策便抓得越紧。

 

鸱鸮在水面上急掠,风从孙策的耳边呼啸而过,身边的楼船逐渐向着自己的身后退去。鸱鸮似乎被疼痛扰乱了目标,不再追逐那个影子,而是胡乱地飞行着,时而爬升时而紧贴水面,为了甩掉背上的孙策而不停地翻滚。

 

孙策被风吹得晕头转向,手上的力气逐渐松懈,终于在鸱鸮的一个爬升狠狠地摔落了下来。几乎就在孙策被甩落的一瞬间,鸱鸮便朝着他俯冲下来,张开的爪像锋锐的猎刀,眼看着便要穿破他的身体。

 

想象中被贯穿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孙策的身侧突然亮起了火光,炽烈的光线仿佛一张燃火的网,把鸱鸮严严实实地裹在了里面。鸱鸮被火光拦在了半空中,挣扎着号叫,声音像铁矛划过铜甲,刺耳而尖利。孙策捂住耳朵,却还是听得到那悲鸣,仿佛敲击在心脏上。

 

那光芒愈演愈烈,鸱鸮的尾羽燃起火焰,顺着腹部蔓延至全身,鸱鸮在烈火中苦苦挣扎,黑色的羽毛散落下来,迸溅出铁水般的火花,片刻后便融化成了一滩黑色的水。

 

“当初你我的协议,是助你穿过冥河,你可未曾说过还有同伴。”孙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孙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似乎落在了一座楼船的甲板上,这座楼船上似乎并没有士兵的身影,周围空空荡荡的,地面上用红色的朱砂描着些奇怪的图案,四周点了九盏青铜灯,火苗微弱地在风中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然而光芒却始终温柔地照亮着。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荆冠儒服的年轻人,他既未着甲,也未佩剑,与这个烽火硝烟的战场格格不入。

 

那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落在船头化作了一个孙策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郭嘉手持一盏白色灯笼,唇角沾了血,笑容却讥讽:“当初你我协定放曹公一条生路,又为何派人在后埋伏,意欲斩除后患?”

 

诸葛亮面色不善:“你竟有胆将鸱鸮引出冥府,若是它再在此多待那么片刻,这沿江两岸便会有数十年瘟疫降临,到时业报缠身,可是你还得起的?”

 

郭嘉看着他:“你根本没有打算放过曹操。”

 

诸葛亮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一般。

 

身后的江面燃烧着熊熊烈火,高大的楼船在火焰中沉没,风中飘扬的旗帜只剩下了残缺不全的半面,依稀还看得见遒劲有力的笔触。而那些哀嚎的声音却好像离得远了,听得不再真切。两人隔着甲板对峙着,风撩起郭嘉的衣角,全是风尘仆仆的火灰。

 

“万事皆有命数,你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诸葛亮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

 

郭嘉手里的白纸灯笼晃了晃,映着他的脸颊愈显苍白:“他活着就有命数,死了便万般皆无。”

 

诸葛亮道:“而你已经死了,你救不了他的。”

 

“那你尽管试试,拦不拦得住我。”郭嘉诡异地笑起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踏出船舷,轻飘飘地落在江心。烈火吹来灼热的风,吹起郭嘉的长发,吹起他宽大的长袍,黑色的衣摆浸没在漆黑的江水里,分不清彼此。火灰像是飞舞的冥蝶,纷纷扬扬地从他的身边飞过,郭嘉像是一只形销骨立的鬼魅,手里还握着那盏从鸱鸮船头抢来的白纸灯笼,随着风微微晃动。

 

“师弟。”郭嘉第一次这么叫诸葛亮,“你知道吗?鬼门关其实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鬼门关向亡人而开,所以瘟疫、天灾、战争,凡是死人多的地方,都有通向鬼门关的路。鬼门关既是门,那进得便也该出得,你说是吗?”

 

诸葛亮脸色一变,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

 

郭嘉没等诸葛亮说完,便微微一笑,松开了手上的白纸灯笼。就在那盏纸灯落入江水的一瞬,郭嘉的脚下燃起了白色的鬼火,这些鬼火凭依着江面的浮尸如同燎原般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将江面点燃。

 

那盏灯原本是鸱鸮的“路引”,它凭借着这盏灯通行于此岸和彼岸之间,那白色的鬼火便是接引之物,借尸油而燃。而此刻,江面上翻滚着的尸体却变成了最好的灯油。

 

鬼火在江面上烧出一片刺目的白色,忘川河水倒流上来,整个江面上弥漫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江面仿佛被鬼火煮沸了,在江水与冥河交汇的地方,千年里葬身于这条江的无数亡魂从江底浮了上来。

 

“用‘路引’强开鬼门关,把死去的人重新拉回凡世。”诸葛亮难以置信地看着郭嘉,“你疯了吗?!”

郭嘉也看着他,声音毫无起伏:“或许。”

就在这时孙策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能碰到甲板了,脚下的触觉如此真实,与刚刚在江面漂浮的感觉截然不同。

不只是孙策,所有接触到火焰的亡灵,被鬼火赋予了生的气息,他们雾化的身躯渐渐凝实,触摸到了凡世的东西。然而这些沉寂于江底多年的鬼魂大多数早已失去了自我意识,他们追逐着生人的气息,沿着船舷爬上甲板,把士兵拖入水中,无论是曹军还是吴蜀的士兵,在他们眼里都毫无差别。

那些亡魂从郭嘉的身边穿过,像是看不见他似的,直往前去,而郭嘉却转身消失在亡魂之间。

“站住!”诸葛亮毫不犹豫地跳下船舷,身如浮萍点水,追着郭嘉去了。

偌大的甲板顷刻间便只剩下了孙策一人。

孙策:“???”

这座楼船好似本就没有旁人存在,掌舵的水手,守船的士兵,一概不见踪影。铁锚沉入江心把这座楼船固定在原地,仿佛一座漂浮的祭坛。也好在船上并无旁人,孙策在他们眼中也只是同类,所以楼船并没有遭到袭击。

孙策趴在栏杆上,思考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跳下去的时候,腕上的红线却突然收紧了。

  

  

  

“小心!”

一支利箭从周瑜的肩头飞过,射中了一只试图爬上甲板的怪物,让它晃了个趔趄,周瑜反手一刀将那怪物的半个脑袋削去。

“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周瑜把刀插在甲板上,喘了口气,汗水顺着脖颈流进铠甲里。

眼看着火已经烧上了曹贼岸上的营地,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江面下竟突然冒出着许多怪物来。它们仿佛不惧死亡,也不觉疼痛,力气又大得吓人,只要爬上甲板,普通的士兵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周瑜下令将火油一桶一桶地往下淋,放火把趴在船舷上的怪物统统烧下去。然而烧了这许久,那些怪物的数量竟不见减少。船上的火油快要见底了,周瑜不得不减少火油的使用,这才让一些怪物接近了甲板。

周瑜身上穿着厚厚的挂甲,火焰烤得刀柄发烫。他不知这是什么妖邪,亦或是曹操施的诡计,长时间的挥刀让他感到手腕麻木,可他却半步都退后不得。

周瑜转身想要向刚才救了他一命的士兵道谢,却被一双手从背后狠狠地勒住了脖颈。

那被削掉了半个脑袋的怪物竟还没有死!

周瑜被勒得向后退了几步,脚跟磕在栏杆上,脆弱的咽喉被制住,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那双抓住他的手仿佛精铁铸就,周瑜挣扎了几下竟逃脱不得。周瑜拔出刀,反手插进了那怪物的胸膛,勒住他的双手略微松了松。周瑜本想借此逃脱桎梏,却不曾想淋了火油的船舷滑腻非常,他脚下一个趔趄,和那怪物一同翻下了船舷。

“扑通——”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摔进了水里。

  

周瑜低头看到那怪物没入漆黑的江面溅起巨大的水花,胸膛上还插着自己用惯了的那柄环首刀。

可惜了。

“可惜了。”一个声音把周瑜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语气再熟悉不过。

周瑜怀疑自己的耳朵似乎出了问题。

而那个声音的主人正抓着周瑜的手腕,让他避免了和那怪物一般的下场。

周瑜有一瞬间分不清幻觉与真实,他以为是长时间的战斗使自己疲劳过度,亦或是生死关头的妄想,却抵不过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那般真实。那只手是温热的,虎口粗糙,磨了厚厚的一层茧子,拇指和食指上的茧子最硬,曾帮他剥过刚出炉的栗子。

周瑜僵硬着抬起头,栏杆边那人似乎在笑,三分调侃七分真切。

“公瑾。”

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有些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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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丧尸文,脑洞大开之物,大家顺便看看就好,不要较真。

爬墙的时候被隔壁圈的太太坑了,默默回来给自己的坑里撒把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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