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此岸,彼岸(七)

阴阳两界有,生死相隔有,轮回转世有,狗血有,玄幻有,考据无,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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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五)(六)

  

摇摇晃晃的小舟接近了码头,一个身穿重甲的斥候跌跌撞撞地从船上爬下来,手中还握着一面烧焦的令旗。码头上等候的卫兵连忙扶住了他,在码头边上不停踱步的程昱见状也快步走了上去。

程昱从斥候手中接过战报,皱着眉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才匆匆登上瞭望台,躬身向曹操汇报道:“孙吴的战船停下了,原因不明。”

曹操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长风灌满他的战袍,红色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眸深处,脸没有任何表情:“前营的人马撤下来了吗?”

“还没有。”程昱回答道,“虽然还有楼船未受牵连,但是却不知为何始终不见有传令兵来,舰船上的人也不见踪影。”

曹操望着茫茫江面,一日之前,扬着汉天子旗帜的曹军船舰首尾相连在江面上一字排开,足足有几十艘高如的巨船,风帆灌满,如同铁壁坚不可摧,又似横刀斩马天下。而今却只剩了一片火海,大厦倾倒,残垣断壁化作漫天飞舞的火灰,再寻不到当初恢弘的气势。

大火已经开始烧上码头,紧挨着的营帐也着了火,驻守的将士们从江边打水扑救,但依然赶不上火焰蔓延的速度。但是在撤退命令下达之前,没有人能后退一步。痛苦的哀嚎迎着风向曹操扑面而来,灼热的风撩动他的鬓发,吹起一缕灰白。

那些都是他从中原带来的士兵,随他南征北战数十年,有不少是他从征讨黄巾军开始就一直跟在身边的老兵了,他们个个都能征善战,经验丰富,而今却前赴后继如飞蛾扑火般消失在茫茫江面上。

“还剩下多少艘战船?”曹操手里紧握着一把雁翎刀,陪他南征北战的青虹剑不在身边,陌生的刀柄硬得硌手。

“三帆战船还剩下十二艘,其中两艘侧舷受到重击,已经无法按返航。”程昱拱手站在一旁,像是在揣度曹操的心思,小心翼翼道,“孙吴战船已停,此时正是最好的撤退时机,若是继续等的话……”

曹操手一挥,打断了程昱的话:“等不得了,传令南北两营,准备拔营。”

 “喏。”程昱松了口气,拱手一礼,“那我派人去通传,若是前营战舰上的人回来了,再让他们赶上来。”

“不必了。”曹操面无表情地说道,“回不来的,便不用再回来了。那十二艘战船,统统派人烧掉,一艘不留。”

程昱一愣。

“那些船宁可作火灰祭江,也绝不便宜孙家那小子!”曹操背对着程昱,只给他留下一个漠然的背影。

程昱有些犹豫,那些船是曹操半生的心血,船上的士兵也是从北方跟着曹操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兵:“可是……”

“去!”曹操猛然拔高了声音。

程昱明白此刻曹操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再做劝说也是无用,只得领命而去。

   

 程昱走后,曹操撤下了所有近卫,在瞭望台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江面上烧毁的楼船冒出滚滚浓烟,曾经触手可及的江岸,像是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渐渐隐没在劫灰中。曹操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在栏杆上狠狠砍了三刀,留下三道深深的刻痕。曹操收刀入鞘后没再看那刻痕一眼,转身下了瞭望台,猩红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面燃烧的旗帜。

码头边上的士兵显然已经收到了拔营的传令,正井然有序地收拾粮草物资装车。队伍里还有不少伤兵,一些伤势轻的士兵正帮忙拔营,还有一些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逐渐空旷的营帐外头,沉默地看着拔营的士兵来来往往。那些人或是前些日子染了疫病的或是受了重伤行动困难的,他们的身体情况已经不予许他们跟随大军撤离,若是继续前行只会成为拖慢步伐的累赘。他们没有死在敌军的刀刃下,却被无情的抛弃了。

曹操没工夫注意这些,他在营地里来回巡视,让武将们指挥着手下的人马,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收拾好了一切,程昱领着人从南营回来,报告那头也已经准备妥当。

“有船!有船回来了!”

先头部队前脚刚走,后脚码头上就传来了一声惊呼。

曹操勒住马,回身看见远处确实有一艘扬着自家旗帜的三帆楼船正缓缓靠近码头。可奇怪的是那艘船上既没有瞭望的水手,也没有放下先遣的小舟,只沉默地前进。程昱察觉不对,怕又是孙刘联盟的什么诡计,制止了想要上前查看的武将,只派了一小队斥候乘小舟前去弄清情况。

斥候乘坐的小舟晃晃悠悠地靠近楼船,还没等小舟停稳,一个黑色的影子便从楼船上跳了下来,猛地砸在掌舵的斥候身上。曹操隔得远看不清情况,只听得小舟上传来一声惨叫,船身就猛烈地摇晃起来,不消片刻便连人带船翻倒进黑色的江面中,再不见踪影。

程昱震惊道:“这,这是什么?”

那艘楼船在离码头不远处停下了,再没有动静。一时间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人敢再上前。一个胆大的武将请命出列,独自一人靠近了码头。他半跪在被烧焦了一半的浮桥上,伸手鞠了一捧江水。冰冷的江水从指缝间流过,还没等那武将收回手,一只手突然从江底伸出拽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的力气非常大,不过那武将也是身经百战的一名悍将,只趔趄了一步便站稳了脚跟,怒喝一声,反手拽住那只手的腕骨,将之整个从江面上拽了上来,狠狠地甩在了岸边。那是一具早已腐朽的男性尸体,手脚被江水泡得发白,半边脸已经被江中的鱼儿啃食殆尽,露出发黄的颧骨,甚是可怖,周围看清了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尽管历经过无数战役,武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饶是跟着曹操做过摸金校尉的他也忍不住内心一阵发憷。

那腐尸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猛然如动物般拱起脊背,手脚并用向武将扑去。武将抽出腰间佩刀,转瞬间便削去了腐尸的半个头颅。然而失去了半个头颅的腐尸只是稍微晃了晃,仍旧不屈不挠地扑上来勾住了武将的铠甲,发黄的颌骨咧开,试图咬住武将的脖颈。武将与腐尸在浮桥边缠斗片刻,利用战术技巧将它压在了身下,牢牢摁住。

武将刚松口气,正要将这怪物绑住让曹操处置,江面底下突然跃出了两个黑色的影子,一左一右压住了那武将的肩膀,将他摁翻在地,那是另外两具腐尸。那武将的近卫惊呼一声,还没等他们上前帮忙,那三只怪物已经扯住了武将的四肢,将他活活撕成了两半。

“救命啊!怪……怪物!”离得近的一名士兵惊叫道。

浮桥上的三只怪物正分食着武将的尸体,从浮桥四周的江面又缓缓爬出了数十只漆黑的影子。

“那边也有!”一名哨兵惊呼着指向江边的芦苇丛,只见得芦苇飒飒摇动,期间影影绰绰竟有近百十只黑影在不断靠近。

程昱突然明白过来,这恐怕就是孙吴战船停下的缘由。无论这些怪物是什么来头,都可以确定它们是敌非友。程昱策马往前一步,大声道:“轻骑十八营先护主公离开!南九营留下断后!”

轻骑营校尉策马上前:“末将领命!”

曹操明白当下情况,再不能多留一步,微微一点头,双脚在马腹上一蹬,跟在轻骑营校尉身后往荣华道撤去。

  

  

 

  

周瑜半跪在甲板上,拼命地咳嗽着,刚刚被怪物掐住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喘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过来。

孙策看他咳得撕心裂肺,伸手想拍拍他的脊背让他好受些,却不料刚一伸手还没落到背上就被周瑜反手一扭,一个过肩摔狠狠撂倒在地上。孙策毫无防备地被这么一摔,脑子里登时有点懵,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到周瑜手中的袖剑刀锋已经抵上了自己的咽喉。

周瑜翻身坐在孙策身上,一手锁住了他的右腕关节,一手紧握着袖剑的剑柄,低着头俯视着孙策,一缕鬓发从颈间垂落,声音沙哑道:“你是谁?!”

孙策万没想到两人重逢竟是这般场面,动了动右手腕,却被周瑜扼得更紧了。周瑜长年握刀的虎口长了硬茧,力气大得惊人,捏的孙策忍不住吃痛道:“疼疼疼……公瑾,松手……”

周瑜把剑刃逼近了孙策的喉管,压出一道红痕,高声喝道:“你是谁!”

孙策笑道:“公瑾,莫说玩笑话。”

“我不管你是曹操老贼从何处寻来的人,要来这做甚么,你也该明白,什么玩笑开得,什么玩笑开不得!你有胆来,我便让你有来无回!”周瑜用膝盖狠狠顶了一下孙策的腹部,孙策一身布衣并未着甲,被周瑜这么一下险些连胃中的胆水都吐出来。

孙策本以为周瑜在开玩笑,不曾想周瑜竟来真的,心下一时也有些窝火,刚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了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刀刃在微微颤动。孙策抬头,看到周瑜俯身坐在他的腰间,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周瑜弓着背,逆光的身影被烽火笼上了一层浅淡的透色。周瑜一身玄甲,头盔被摘下,露出满是汗水的额头,明明是未到不惑之年,双鬓却已染了白霜,孙策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少时与他肆意玩闹的孩童了。

孙策的样貌却还停留在临终前,右脸上一大块腐烂的伤疤,将他原本英俊的相貌吞噬得面目全非。

周瑜太熟悉这张脸,八年前为孙策收殓下葬时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吴夫人曾是艳冠一方的美人,膝下子女样貌具是不差,其中就数孙策尤为出众,征战出门每途径一处便有不少当地的名门闺秀对他芳心暗许。可许贡门客的一只铁箭却毁去了这一切,起初只是一道箭伤,而后却因为箭上残毒导致了伤口溃烂,蔓延到了整张右脸,从眉骨直至耳根,化脓水肿救治不能。临终前已是发黑腐败,让人目不忍视。孙策曾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豪,死后却落得这般面目入土,只道是天意弄人。

孙策入棺前,是周瑜亲手为他擦洗的身体,那道伤疤如同跗骨之蛆,多年来刻在周瑜心头挥之不去。眼前这人,从相貌到伤疤,身形到声音,与早已入棺的孙策无一处不相似,这世上真能有两个人能如此相像吗?

孙策定定地看着他,叹气道:“公瑾。”

往日征战两人意见偶有分歧,总免不了一场争吵,孙策不如周瑜伶牙俐齿,吵不过他的时候就会这般叫他的名字。

周瑜手一抖。

孙策动了动右手,感觉到周瑜左手的气劲稍微松懈了些,脖颈处的袖剑却还压在那里。孙策挣开手,见周瑜没有反应,便反手抓住了周瑜的左手腕,将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摊开,未被压制的左手从怀中取出一物放进周瑜的掌心:“喏。”

周瑜感觉到一个扁圆的东西落入自己的掌心,似乎是被孙策捂得久了,带上了他的体温。

那是一枚磨得发亮的铜板。

“欠你的。”

  

  

“前方有埋伏!”走在前面的哨兵猛然惊呼道。

话音刚落,一阵箭雨飒飒落下,将走得近前的几名骑兵射了个对穿。持盾的重骑兵上前挡住了箭雨,曹操勒住缰绳,引得胯下战马一阵嘶鸣。

“怎么可能?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程昱抽出陌刀斩断一支飞来的羽箭,震惊道。

从赤壁撤军往江陵,孙刘联军若想在前拦截,除非背生双翼,否则无论如何也赶不上擅长陆战的曹军轻骑营。而今前方居然早已有了埋伏,是何人料事如神,早早预见了曹操的想法还能在此安设伏兵?

大路仅此一条,可若是在这里被截住,只能落得前后夹击战损人亡的下场。

一骑轻骑从侧边靠近,曹操认出了那身属于自己亲卫的银甲。

“主公这边走!”那名亲卫伸手压着已经变形了的头盔,被硝烟熏黑的半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流下一条深深的沟壑。

那名亲卫指出的是一条密林小道,可当前曹操全军连粮草带物资车马,根本无法从此通过。

“主公,时不我待。”那名亲卫说道,“当弃粮草,以快为先。”

“不可!”程昱立即阻止道,“在此所系已是我军全部粮草,若是过江陵途中再与孙刘联军起冲突,无兵无粮,便只能束手就擒,”

“当前孙刘联军势如破竹,且不说带着这些粮草能否逃脱。”亲卫反驳道,“即使军中有粮,仲德兄又有几成把握能战胜敌军?”

“你!”程昱被气得血气上涌,一时竟没有在意那名亲卫称呼了自己的表字,只一心与他辩驳道,“那你当如何?”

“我军军中尚有疫病,战损严重,现在是无法与孙刘联军抗衡的,所以我们只能快!”亲卫道,“从此往西,过大泽,可至华容县城,华容县有粮草仓,到时再做补给尚不为迟。”

“若是要过华容县,必经大泽,快则快,可……”程昱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可是沼泽泥地想来毒虫丛生,地形也不可预知,有时候陌生的泽地要比百万敌军更要人性命。

亲卫拱手道:“主公,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程昱:“主公三思。”

那名亲卫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曹操扫了他一眼,忽然间觉得有些异样。

“不必说了。”曹操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卸辎重挂轻甲,烧毁所有粮草,改道从密林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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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思索如何让文章变得更有张力,结果却在ooc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现在似乎已经变成了丧尸围城……战争的部分是我瞎编的,没有仔细研究过,若是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请各位指出。

咳咳,还是那句话,大家当个乐呵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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