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江山几万重(三十一)


“恩,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孙策坐在沙发上打电话,手里握着一份报纸,脸色有些难看,“你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权坐在沙发面前的羊毛地毯上对着电视机打游戏,耳朵却高高竖起听着孙策的电话内容。屏幕上的主将被一团敌军小分队团团围住,血条一点一点降下来,孙权打得心不在焉,只随随便便走了两下,挣脱那群杂兵找了个高处站着。

  

陆议最近在画廊打工,突然开始对现代绘画感兴趣,孙权记得在舒城老家父亲的书房里似乎有关于这方面的书,还有几本是十年前的研究专著,现在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到了,孙权知道孙策周末会回舒城,就托他顺道从家里带来了。

  

就在刚才孙权从凌统的口中听说了老哥提前回丹阳的消息,急匆匆地从宿舍赶到了孙策的公寓,一进门看到孙策一张阴气沉沉的锅底脸,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止住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等阿瑜回来我亲自过去一趟。”孙策挂了电话,脑子里还想这刚刚甘宁说的话,直到手里的手机“滴”的一声响,才意识到已经快没电了。

  

屏幕上的主将一个不小心从高处摔了下来,本来就半满的血条一下子摔成了0,gameover。

  

孙权放下游戏手柄,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出了啥事吗?”

  

“不关你的事。”孙策伸手去摸茶几底下的充电器,显然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年纪还小的孙权,免得传到母亲耳朵里,再让她担心。

  

“哦。”孙权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孙策揉了揉他的头顶,脸色缓和下来:“行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从刚进门开始孙权就一直欲言又止地偷偷看他的脸色,要不是有事他是不会坐半个小时的地铁从学校跑到他的公寓来的,总不至于只是来这玩游戏。

  

孙权嘿嘿一笑:“还是哥懂我,就是那个,我让你带的书呢?”

  

孙策一拍额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孙权紧张起来:“你忘了?”

  

“带了。”孙策笑道,“今天回来的时候先去了公司,书放车里了,没拿上来。”

  

孙权松了口气,他之前信誓旦旦地和陆议说周一给他带去学校,万一孙策忘了那就麻烦了:“带了就成,那我去拿。”

  

“车钥匙在玄关那里。”手机一闪一闪地亮起红灯,提示他电量不足百分之十,孙策终于摸到了充电线,它被压在茶几底的储物盒里,和一大堆数据线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孙策一个用力把充电线扯了出来,也不管剩下那堆缠得更紧的数据线被周瑜看到以后会不会发火。

  

孙策想到自己带回来那些堪比字典的厚书,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对这些书感兴趣了?”

  

孙权摆摆手:“没,借给朋友的。”

  

孙策给手机接上充电头,顺口问了一句:“女朋友?”

  

“不不不!”孙权连忙解释道,“就上回帮我补习语文那个,他在最近在画廊打工。”

  

“男生啊。”孙策顿觉无趣。

  

此时手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孙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挥挥手,示意孙权自己去拿钥匙。孙权得了老哥的指令,迫不及待的站起来,顺手在玄关的挂钩上取下钥匙,哼着歌出了门。

  

  

孙权捏着钥匙下楼,站在孙策的车前,按照平常的样子想要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

“哎?不应该啊……”孙权尝试了各种姿势,不得不承认自己拿错了钥匙,可是挂在钥匙上的那个粉色的Hello Kitty挂件明明就是孙策常用的那个,猫耳朵上的蝴蝶结已经发白了,但是整体还保持得非常干净,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关于这个挂件的事情,孙权已经听孙策说过无数次了。

高一的时候,孙策和周瑜外出看电影,去得早了电影还没开始,就买了俩甜筒坐在电影院旁边的冰淇淋店外头等着。孙策舔着甜筒的空隙发现了一排立在冰淇淋店外的夹娃娃机,两人一合计五块钱买俩甜筒还剩下一块钱,决定试试手气。

娃娃机一共有四台,其中三台是蜡笔小新玩偶,剩下的一台就是Hello Kitty 的布制大挂件。周瑜的意见是夹一个蜡笔小新,一是个数比较多,二是块头大好夹。然而孙策却不喜欢蜡笔小新,坚持要挑战用娃娃机夹拳头大小的Hello Kitty 挂件。

周瑜非常不看好这种不明智的行为,孙策用掉了一个硬币之后果然没有夹起来,受到了周瑜无情的嘲讽。夹娃娃机的夹子原本就夹不紧,下落时间又很短,夹小型娃娃的时候常常抓不住,就算抓住了也会从夹子的空隙间掉下来。孙策试了好几块钱后,突然来了劲,偏执上脑,非要夹起那个挂件不可。来来回回用掉了差不多五十块钱,终于看着那夹子颤颤巍巍地勾起那只Hello Kitty 的裙角,在出货口边上晃了晃,擦着边滚了下来。

孙策觉得这件事情他可以吹一辈子,周瑜至今还不能完全相信孙策居然真的把那个娃娃夹了起来。

那个Hello Kitty的挂件要真说起来有些过大了,而且男生用起来不太合适,周瑜建议他送给要好的女生,可孙策又舍不得,毕竟花了五十来块人民币,间接导致电影票钱不够两人改去了电玩城,怎么想都觉得意义重大。

最终孙策还是自己收了那挂件,以前一直在背包上挂着,前两年换了车才又挂在了钥匙扣上。

孙权心里对这个挂件是很嫌弃的,然而他不能说。

“那这是谁的车钥匙呢?”孙权把那挂件举到眼前,和Hello Kitty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叹了口气,“算了,再上去一次吧。”

当孙权放下挂件的时候,发现面前的黑色车窗上,突然映出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怎么样?”孙策把电话夹在脖子和肩膀中间,手里拿着那份被自己捏皱的报纸,摊在茶几上再次摁平,“问清楚了?”

那张报纸上赫然刊登着许贡死亡的消息,被编辑成了新闻,说的是用药不当导致的意外猝死。表面上看是在抨击私营医院的医疗水平,但字里行间却暗暗指向了医院的运用和管理,其中还提到了在医院持有股份的孙氏。

“已经问过了。”甘宁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许贡出事的那间医院原本是丹阳本地的一所私营医院,孙策在这所医院投有股份,出了什么事不方便到公立医院解决的通常都会来这里,许贡被孙策废了一双手,从码头回来以后就一直被看押在医院,白天夜里都有人看守,也不知怎么会突然出事。

“那天晚上是孙河手下的人在轮值,许贡突然说要上厕所,死活不肯用尿壶,他双手都打着石膏,手下的兄弟就让人扶着去了。”甘宁的声音有些低沉,“当时也就留了两个人看着他,一个在厕所里头,一个在厕所外头,原本以为就凭他一个双手残废的人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也就没太注意,直到外面的弟兄等了好长时间都没见人出来,才发觉出事了。口服的氰化钾,当场毙命,里头守着的兄弟被他用垃圾桶砸晕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孙策皱眉道:“他一个人?”

“现场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但来过什么人却未必。许贡惜命得很,若是他当初豁得出去,南边这条线我们还不一定能拿下来。”甘宁骂了句娘,然后说道,“大概是被人阴了。”

孙策:“还能查到些什么吗?”

“大概能想到一些人,但是现场根本什么都没遗留下来,没有证据,也就无从查起。”甘宁大概也觉得这件事情很棘手,“这事闹得有点大,警察那边来人了,孙河还在在想办法周旋,死了人估计要麻烦些。但真正麻烦的不是这个……”

“……而是许贡死了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孙策捏着手里的报纸,他早该想到的,闹了这么大动静,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现在也全都知道了。

甘宁叹气道:“是啊……”

“好的,我知道了。”孙策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太方便出面,还要麻烦你了。”

“哪的话。”甘宁并不在意道,“这几天你自己也小心行事,先挂了,有事再联系。”

“知道了。”孙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回茶几上,心里积了火难免有些粗暴。

孙策从口袋里摸出烟,却想起周瑜说过不喜欢他在客厅抽烟,正想去阳台,突然看到在茶几的那团乱糟糟的数据线下,有一把样式熟悉的钥匙和自己的打火机放在了一起。

孙策突然记起不久之前他和周瑜刚去4s店看了车,本来说要给周瑜买一辆宾利,没想到他却一眼看中了隔壁展示的路虎,当场订了车。订车后还要走流程,大约需要花上一周,去舒城前车钥匙终于送到了家里,本想着回来后一起去提车,没想到竟出了这种事。

原本挂在自己车钥匙上的Hello Kitty挂件被孙策软磨硬泡地扣在了周瑜的钥匙上,这把没有挂件的才是孙策的车钥匙。

这下可闹了乌龙,孙权该是拿错了车钥匙,怪不得那么久都没回来。

孙策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去玄关换鞋,下楼给孙权换钥匙,原本还想拿手机,但是看着那还闪着红光的剩余电量,就没动它。

反正很快就会回来了,下个楼时间也不久,应该没人在这时候给他打电话的吧,孙策这么想着。

  

  

孙策下了楼,却没在车前看见孙权的身影,正觉得有些奇怪。

“哥!救命啊!”孙权声嘶力竭的叫喊声突然响起。

孙策猛然回头,看见孙权正被两个彪形大汉摁着,压在一辆黄色出租车的车门上。其中一人抓着他的双手,另一人捂着他的嘴,却不料被孙权咬了一口,疼得一缩手被他有了呼救的可乘之机。孙权看起来非常惊慌,一直在胡乱挣扎着,鞋子也被踹掉了一只,见到孙策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可那两人完全没给孙策反应的机会,反手一推把孙权推进了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关上门开走了车。

“该死!”孙策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当机立断也开了自己的车追了上去。

  

  

周瑜下了飞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孙策。

“对不起,你拨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怎么回事?”周瑜拉着行李箱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手里还握着刚刚挂断的手机,突然觉得有些烦躁。再怎么忙也该抽得出时间接个电话吧?周瑜刚刚在家和母亲闹了那么一顿,实在有些心力交瘁,现在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却不接自己的电话。

不过,特殊时期,周瑜也能理解,自己也该快点到公司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能让孙策一个人待着。

周瑜把手机塞回兜里,大步走出机场,想到待会就能见到孙策,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他知道孙策现在大抵忙得焦头烂额,或许自己该买份宵夜回去,今天在席上光喝酒了,也没吃什么东西。

孙策一定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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