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此岸,彼岸(一)

阴阳两界有,生死相隔有,轮回转世有,狗血有,玄幻有,考据无,雷,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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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这个时候,地府里总会特别的忙。五方鬼帝聚首,十殿阎罗都忙着清点名册,发放路引,核对着今年要出鬼门关的人。地府千万鬼魂,要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全部审核完毕,工作量是可想而知,就连忘川边的鬼差也被借调过去帮忙,奈何桥边就只剩下孟婆守着那锅看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就像她千百年来所做的一样。

 

“我说呢。”孙策用中指和食指夹着一枚白玉棋子轻轻地在棋盘上敲了敲,“怎么这几天都见不到他们了。”

 

“大抵也在忙吧。”郭嘉落下一子,衔接起首尾的黑棋,形成蟠龙之局,紧紧咬住了白棋的咽喉,“毕竟是中元节。”

 

“……中元节呵。”孙策蹙眉看着棋局,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郭嘉的圈套,想要扭转形势恐怕回天乏术,只得拼死一搏,“你又给我下套。”

 

郭嘉面无表情地把妄图翻身的孙策扼杀在困局内,黑棋落,胜负已分。

 

“又输了。”孙策把棋盘一推,“不下了,不下了。”

 

郭嘉一挥衣袖,方才还摆得满满当当的两色棋子连带着杉木棋盘一同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无踪。

 

他们两人正坐在酆都鬼市的一家酒楼里,不远处就是著名的忘川河。

奈何桥上的鬼魂依旧来来往往,匆匆忙忙饮汤,匆匆忙忙渡河,倒衬得两人愈发无所事事。孙策倒是已经习惯了这样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这已经是他来这里的第八年。而郭嘉却是去年刚来的,比起孙策初来时的焦躁烦闷,他则显得平静很多。

 

孙策刚看到郭嘉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的。那年官渡之战后郭嘉的言论也曾传到过他的耳里,当时他对此嗤之以鼻,事发之后在感叹郭嘉神机妙算的同时也难免抱了一丝不忿。现如今见了郭嘉不由得内心窃笑,看吧,你我时运也不过半斤八两而已。

不过想归想,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毕竟那么多年难得遇上一个同乡,从前恩怨种种一如鬼门关前刻的那两行字,前事已逝,今生不在。

 

忘川河畔每天有很多排着队等着投胎转世的人,这几年战事频发,鬼魂的数量更是只增不减。好在鬼差们的工作效率都很高,那艘晃晃悠悠的小破船每日都渡过上万亡灵,从彼岸去向此岸。

 

鬼魂从黄泉道入鬼门关后,无功无德之人归于天地灵脉,功德深厚之人飞升成仙,冤孽深重之人坠炼狱赎罪,尚有业债未清之人才会重入轮回报偿业果。当然也有少部分的鬼魂像他们一样,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不得不滞留在彼岸,他们建立了酆都鬼市,成为了地府的长住客。

在这些人的手腕上都系着一条红线,一头如同盘蛇般勒紧脉门,另一头垂落在地,幽幽地延伸向凡世。红线另一头那些尘世中无法忘却的人或事,牢牢牵系着他们无法渡过彼岸。

 

他们管这叫“执念”。

 

留守在彼岸的每个人都在等着自己的“执念”,或是等它前来一同渡河,又或是等它消散求得解脱。

 

孙策很好奇,像郭嘉这样看起来那么洒脱的人,居然也会被“执念”束缚。而且他的“执念”看起来还很深,暗红的细线在手腕上紧紧地缠了好几圈,几乎要勒出血来。

 

 

孙策还记得谢必安曾经和他说过,郭嘉和他是不一样的。

 

“郭嘉在生死簿上原本该是七十寿终,而今不满四十而亡,其中有三十年阳寿是被他自己亲手折去的。”谢必安晃荡着酒壶,双颊泛红。

 

人死后是没有嗅觉和味觉的,酆都所谓的“酒楼”,兜售的也并不是酒,而是一些经过炼制的忘川河水,可以帮助滞留在酆都的鬼魂们暂时忘却往事,却做不到如孟婆汤一般斩断前尘。这种东西喝多了容易上瘾,孙策对此敬谢不敏。地府的鬼差们中也只有谢必安是酆都酒楼的常客。孙策常来酒楼闲逛,时不时就能遇上他,一来二去也混得个眼熟。谢必安喝醉后什么话都能往外讲,孙策从他嘴里套出过不少地府秘闻。

 

“他自己?”孙策大为震惊。

 

“喏,你见过的吧,在他的眉心上。”谢必安竖起三根手指,比在自己双眉之间。看到他这么一比划孙策立马就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郭嘉的眉间有三道漆黑的刻痕,像是被什么烧焦过的痕迹。孙策曾经十分好奇,但却没有问过。

 

“那是天罚印,刻在魂魄上,肉体是看不到的。”谢必安把手放下来,煞有介事地摇了摇,“每一道刻痕就是十年阳寿。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术者示现天机,本为好心助人,修积功德,然用于邪道逆天改命,就会泄气失机,殃及施受,害人害已,引来天罚。”

 

孙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听得谢必安嗤笑一声:“痴情种。”

 

那三道天罚的来历郭嘉从未说起,不过孙策明白那大概就是他的“执念”了。

 

 

 

“下雨了。”郭嘉突然说道。

 

孙策把视线从郭嘉的手腕上移开,抬头看向窗外,地府一年到头都蒙着一层灰雾的天空中果真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说那是“雨丝”其实并不恰当,因为地府没有四季不分昼夜,也自然不会下雨,天空中散落的轻薄而冰凉的水滴状物体其实是来自阳世的人们对于逝者的思念,那些思念化成泪水顺着黄泉流入大地,便成了阴世的“雨”。

这些年战争频繁爆发,瘟疫横生,地府里时不时就会下场大雨,孙策知道又该有大批的鬼魂涌入鬼门关了。

 

在这些涌入鬼门关的人中,孙策最害怕见到的就是曾经熟悉的身影,那意味着又有至亲步上了他的后尘。但每逢下雨他还是会去忘川河边守着,等那些说着熟悉家乡话的人,向他们打听一些孙吴的近况。听他们说哪里哪里的州郡又易了主,那谁那谁的军队又死了人,听他们说自己当年还抱着自己裤腿擦鼻涕的二弟如今已成了优秀的将领,心里感到一丝欣慰。

 

孙吴还好,那人也还好。

 

孙策已经等了七年,不介意再等七十年,等他平安老去。

 

“又下雨了啊。”孙策站起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对郭嘉说道,“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郭嘉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位请留步。”一个身影在半空中幻化开来,落地变成一个白衣男子,峨冠高竖眉目清秀,腰间挂着一副黑铁镣铐,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谢七爷。”郭嘉挑眉,“公事都办完了?”

 

那白衣男子嬉皮笑脸地凑上来,用食指抵住郭嘉的嘴唇,做了个“嘘”的手势:“我刚得了空跑出来的,无赦还在阎王殿点名册呢,你可别告诉他。”

 

郭嘉一把打开他的手:“你这可算是擅离职守?”

 

“哎,我可不是来玩的,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谢必安翻开双掌,手心朝上亮出两盏小小的白纸灯笼,左右各一,“今年的‘路引’,二位可收好啰。”

 

每年七月十五,鬼门关开,徘徊阴间的鬼魂重回阳世。有子孙、后人祭祀的鬼魂回家去接受香火供养,无主孤魂就到处游荡,徘徊于任何人迹可至的地方寻找好心人供奉于路边的香火。

鬼门关从七月十五日黄昏开启,至七月十六日黎明前关闭,而“路引”则是鬼魂们来往阴阳两界的凭证。它的模样就像个白纸灯笼,灯芯由晒干的彼岸花茎制成,灯油为忘川河水,可使持灯之人,阴者视阳,阳者视阴。

 

孙策接过“路引”,此时灯尚未点亮,薄薄的一层白纸仿佛能一戳就破。孙策对此并不陌生,郭嘉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玩意儿,拈在手里来回翻了翻。

 

“你就是来送这个的?”孙策蹙眉,谢必安作为阎王座下第一鬼差,与范无赦并称黑白无常,平日里就常常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又是中元节这样特殊的日子,就算谢必安再怎么胡闹的性子也断不可能丢下堆积如山的工作跑出来偷闲。

 

“当然不只是这个。”谢必安眨眨眼,嘴角挂着招牌式的笑容,陈如死水的眼中却不见半点波澜,“有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别做多余的事情,最近已经很忙了,可别给我们添麻烦啊。”

 

谢必安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郭嘉身上。

郭嘉冷冷道:“多谢。”

 

 

 

 

 

周瑜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夫人睡下了吗?”周瑜解下披风,站在一旁的小厮很有眼色地接了过来。

 

老管家掌着灯,回道:“还没呢,小公子哭得厉害,没见到您怎么都不肯睡,夫人在哄着呢。”

 

“知道了。”周瑜点头,“我过去看看。”

 

夏夜的蝉鸣甚是烦闷,回廊外点了灯,看见细小的飞虫围着灯台来来回回的转。夜里无风,阴云压顶,天边时不时亮起闪电,看起来是要下雨了。小乔的房里果然还亮着灯,下人早已将周瑜回府的消息通传到了,因此周瑜也只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便推门而入。

 

“夫君。”小乔怀里抱着周胤,不方便行礼,只是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

 

周瑜示意不必。

 

趴在小乔肩头的周胤一看到周瑜的身影立即挣扎了起来,伸着小手要周瑜抱抱。周胤今年刚刚两岁,正是开始学说话的时候,用稚嫩的嗓音带着抽噎小声地叫了一声爹爹,便让周瑜心软得不得了。周瑜连忙从小乔怀里抱过周胤,伸手捏捏他的小鼻子,看着他泪眼汪汪地抱着自己的脖子不肯撒手。

 

周胤出生的时候尚未足月,身体不是很好,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容易生病。周瑜也对这个体弱的次子更上心一些,这却导致了周胤这些年来愈发黏周瑜黏得厉害,甚至到了父亲不抱就不肯睡觉的地步。

 

小乔为此有些发愁,这两年局势稍微稳定下来,周瑜才得闲在家里多呆些日子,战事一起三年五载不着家也是常有的事。

小乔无奈道:“男孩子这么黏人,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胤儿还小,等长大些就好了。”周瑜抱着周胤,任由他伏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这些天辛苦你了。”

 

这些日子周瑜每天都上将军府里议事,天黑才回家,周胤见不到周瑜就不肯睡觉,无论小乔怎么哄都没有用。小乔自两年前生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还要照顾闹腾的周胤,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从眉眼里透出了那么点憔悴来。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小乔摇头,看了看周瑜,欲言又止。

 

周瑜看出小乔有话想说:“怎么了?”

 

“夫君这几日上将军府议事,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虽说一个女人问这些事情总不是太好,但小乔还是有些担心。

 

“是啊。”说到这个,周瑜的眼神暗了下来,“年初的时候我曾接到线报,曹操在邺城开凿了玄武池以练水军,还派遣部队驻扎在许昌以南。当时我便与主公提过此事,如此这般恐怕就是为了南下做准备。我本想曹操最快也要等到明年开春,没想到这月初便有消息来,说曹操已经纠集大军往荆州去了。”

 

“曹军?”小乔吃了一惊,“这是又要打仗了么?”

 

“曹操此次来者不善,不出意外的话,今年之内必有一场硬仗要打。”周瑜叹了一口气,“这就得看刘表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太平日子能多过几天也是好的。”小乔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好歹等到过完中元节。”

 

“中元节?”周瑜愣了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什么时候?”

 

“就是明天啊。”小乔掩唇一笑,“夫君莫不是忘了罢。”

 

周瑜算了算日子,确实是明天,这几日忙着曹军的事情,竟是连这个都忘了。

 

小乔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供奉的事妾身已经安排好了,夫君不必为此伤神。”

 

周瑜略带歉意道:“是我疏忽了。”

 

小乔:“妾身还有一事想请求夫君。”

 

周瑜:“但说无妨。”

 

“明日便是中元节了,晚上城里有灯市,妾身想邀姐姐一同去放河灯。”小乔提起姐姐,心下不免有些难过,“孙将军去得早,这几年韶儿不在身边,姐姐总是郁郁寡欢。妾身就想能借此带姐姐出来散散心总是好的,也免得她成日闷在屋子里,迟早得闷出病来。”

 

听到这个名字,周瑜微微一愣,只一瞬便掩饰了过去:“也好。”

 

“那妾身就替姐姐谢过夫君了。”小乔看起来很高兴,笑容里又有了那么些年轻时娇俏的模样。光阴最是催人老,刚嫁入周府时那样娇气的大小姐,现在也成了能管事的主母。

 

周胤哭得累了,趴在周瑜肩上抽抽搭搭地打着小嗝,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周瑜把周胤交给一旁的乳母抱下去休息,对着小乔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明日放灯我陪你一同去。”

 

小乔连忙应下。

 

周瑜离开小乔房间的时候,外头果然下起了大雨。这雨来势汹汹,暴雨敲打着檐上青瓦,雷鸣电闪不断,狂风卷席着雨水吹进廊下,沾湿了周瑜的袍角。老管家提着摇摇晃晃的灯,一边小心翼翼地护着不让它熄灭,一边恭敬地对周瑜道:“将军还是赶快回房吧,着凉就不好了。”

 

周瑜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那棵巨大的枇杷树出了神。

夜雨临城,风打残叶,老树岣嵝的躯干在暴雨的压迫下显现出龙钟老态。这株枇杷树是在周府建成之初就种下了的,起初只是一株小树苗,在周府下人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十几年来愈发高大,枝叶伸展开来能遮蔽住大半个庭院。从前十一月开花,来年六月便能结出不少果实,但味道酸涩周瑜尝过一颗后便不肯再吃,那人倒是喜欢得紧。

 

如今枇杷花尚开,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不再结果了。

 

 

 

七月十五,鬼门关开。

 

酆都大帝坐镇黄泉道,神荼、郁垒开启阳世之门。五方鬼帝各自带领制下十殿阎罗鬼驻守各地鬼门关,防止地狱恶鬼趁机脱逃。

 

忘川河畔,鬼差们为每一位即将出发的鬼魂点亮了“路引”。千万鬼众提着白纸灯笼登上了摆渡的小舟,沿着忘川河逆流而上,去向他们来的地方。

忘川河水漆黑不见底,万艘轻舟悬挂着点点灯火悠然而行,浩浩荡荡地铺满了整个河面,仿佛星河倒悬,坠落九天。河的两岸开满了殷红的彼岸花,无风自舞,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抚动着这片花海,泛起血色的浪潮,吸引着迷途的灵魂。地府终年阴霾的天空中飘来了细细的雨丝,细线一般,落在身上便消失得了无痕迹,像是旧时江南的烟雨,平白多了几分缠绵悱恻的味道。

 

孙策站在船头,凝视着脚下漆黑不见底的河水,生前种种如浪潮般拍打着船舷,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仔细去听时却又不真切了。

 

一滴雨水落在颊边,孙策用手揩去,鬼使神差地放在唇边舔了一下。

 

好苦。

 

那说话声又悉悉索索地响了起来,这回孙策终于听清楚了,它在叫他的名字。

 

“伯符,伯符。”

 

 

 

 

次日吃过晚饭后,周瑜便携小乔至孙府见了大乔,起初大乔推脱不肯出门,在小乔软磨硬泡之下才期期艾艾地答应陪她去放河灯。

 

“既然周郎来了,也顺道给孙郎上柱香吧。”大乔一身素衣,比起周瑜上次见她时要消瘦了不少,眉眼间愈发憔悴,却还是硬撑起一脸笑容同他们夫妇二人说话。

 

周瑜走进孙家祖祠的时候,仍然是有那么些抗拒的。祖宗台上的牌位已经全部擦拭一新,摆着的水果酒食都是新鲜的,贡桌边的铜盆里还燃着余火,想必是大乔方才刚祭拜过。周瑜在一旁取过线香在铜盆里点燃,磕头跪拜,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头低下去的时候,周瑜又看到了蒲团上被香烫出的那个小洞。这是八年前周瑜在孙策的灵堂上烫出来的,那天他一连跑死三匹马从外地赶回,手抖得拿不住线香,才弄出了那么一个小洞。

 

时至今日周瑜依然记得当年看到牌位时那种排山倒海的恐惧感,仿佛四肢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空,整个人不住地打着冷战,眼前发黑。

这些年周瑜一直在努力克服这种感觉,从起初的害怕逃避,到后来的淡然处之,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冲刷掉了,便不再觉得恐惧。

 

“近来天气转凉,北雁南归,曹军挥师南下,怕是对南方诸郡早已觊觎多时。刘表病重,若是荆州城破,曹军与我们便是隔江对峙。愿你在天之灵,保佑江东百姓平安。”周瑜把线香插进香炉,看着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牌位上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

周瑜定定地看着那黑漆的柏木牌位,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噎得胸口隐隐发疼。

 

一阵风吹来,扬起铜盆里的纸灰,有薄薄的几片落在了周瑜的面前。

 

周瑜感觉到有人什么走了进来,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大小乔姐们还等在厅堂外,洒扫的仆人尚未前来,整个灵堂只有自己他一个人。

 

空空荡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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